第24章 暮色(5)-《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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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门边,没动静,认真地说:“你是个没良心的坏蛋。”
“是,我是坏蛋,”他滑下车窗,胳膊懒懒地搭在窗沿,哼笑起来,反诘道,“那你就是小坏蛋。”
“……”
她皱了下眉,总觉得他这话调-戏的意味足了很多,于是恨恨地别开头。
“小坏蛋快点上车。”他催促着。
“你要把我绑到哪儿?”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害怕。
从他说不许她再叫他哥哥后,她好像剔除了所有属于从前那个好哥哥的万能滤镜。
这才想起,他表面上看,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不仅是个绑匪,还是个货真价实的黑社会,曾经还亲口承认自己是个穷凶极恶的毒贩。
思至此,她更是恨的咬牙。突然就明白了许凌薇长久以来对他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和恨意从哪里来。
再开口,她的气势虽不及他,却还是挺了挺胸膛,紧巴巴地说:
“你是不是……要把我绑到跨海大桥那边,直接抛尸了?我跟你说……你敢乱来的话,我会报警的,我会让警察来抓你……”
“好啊。”他笑着。
“……”她看他笑,没来由地脊背生寒。
想起从影视作品上看到的桥段,那种笑面虎一样的坏蛋,杀人之前都会准备一场鸿门宴。
刚才……
她还吃了他做的早饭。
她下意识捂了捂胃,她胆子小,感到一阵后怕,“你不会,真的要……杀了我吧?”
他看着她脸上走马灯似的一阵青白变换,没忍住低笑出声,散漫地说着:“是啊,杀了你。”
她小脸霎时白了,冷汗和一股寒意就从脊梁骨窜了上来。
“晚晚,快点上车,”他换了副口气,看了眼表,叩了叩窗沿儿,正色道,“还有四十多分钟,你迟到了不会被老师批评吗?”
这句话还算认真。
她拗不过他,捏了下书包的肩带,打开车门,老实地坐到车后去了。
“学校人太多了,是不是不适合抛尸?”沈知昼边发动车子,边这么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一回头,看到她像只兔子似得睁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他顿时又笑起来,“吓唬你的。”
她真的被他吓到了,咬咬牙:“……混蛋。”
“嗯,你最好趁我心情好,多骂几句,是不是想骂我很久了?”
她的确想骂他很久了。
“你要是心情不好呢?”
“找个地方把你绑了,抛尸。”
“……”
路上,沈知昼给林槐打了个电话,想确定一下林问江的行程。
林问江的老巢在港城,但触手几乎遍布了国内各大城市,涉行种类繁杂又极深,不好查起。而他在外又有正经生意包装,之前那个开在西南的木材厂就是其中之一。
木材厂外在是供给家具商用的,实则是林问江贩毒过程中起枢纽作用的重要一环。
老狐狸通过这种手段,多次在警察眼皮底下瞒天过海。
林问江从今年年初开始,就奔波在国外各个地方开拓市场。
明面上的正经生意还做着,实际是暗地里开始将自己的毒品生意不断地向海外扩张延伸了。
到底说人的欲壑难填,他的毒品王国已经十分之壮大了,国内大部分叫得上名字的大毒枭,走货都要经过他手,东南亚那边的几个大毒王要将触手伸入国内,也要先同他走走关系。
可是,沈知昼这些年,一直无法掌控经由他手的毒品的来源。
这么庞大的制毒帝国,居然没有一条线能让他追根溯源,找到根本一举击破,暗地里常常是跟到一半就断了。
林问江比之康泰亨,狡猾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可以说,毫无破绽可言。
他根本无法掌握他贩毒的有力证据,以至于潜伏在他身边的这些年,几乎是竹篮打水一场,毫无收获。
眼下,林问江却又让他绑架晚晚。
他现在也不清楚,林问江这么做的原因,目的在于他,还是在于其他。
他无从询究。
而褚秦,怎么莫名其妙地死了,他也无迹可寻。
驶出这个街区,林槐那边的电话才通。
今天是周六,他像是刚醒,声音透着不悦,刚“喂——”了声,沈知昼便不客气地出言揶揄道:
“林少爷,睡到这会儿,生意不要了?你爸以后把生意都给我了,你去喝西北风吗?”
林槐闻言丝毫不恼,吃吃笑起来,就跟他开始称兄道弟:“你的不就是我的吗?当然了,我的还是我的。”
“别你的我的了。”沈知昼正色道,“褚秦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林槐淡淡地说,“死了不正好吗?没人跟你斗了,他前阵子不还花了几十万找人买你的命吗?”
“买我的命?我的命就那么不值钱?”沈知昼冷笑一声,转言问,“你爸什么时候回来?”
“唔,不知道呢,”林槐思索着说,“这次去了澳洲,估计很久吧,你知道的,他给我找了个后妈,在悉尼度蜜月呢。估计还要去一趟墨西哥吧,去那边见见几个老板……我们年底啊,准备把国内的新型冰散出去一些货,看看外国佬抽一抽什么效果,能不能抽的惯,赚不赚到钱是另一说,就是得打通关系……”
沈知昼心底暗自思忖了一下林问江的行程,就准备挂电话。
然后听林槐突然问了句:“褚秦前阵子是不是在跟踪一个小姑娘?”
“……”
沈知昼一愣,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坐在后面的晚晚。
倏地,就对上她的目光。
她安静地坐在后面,不动声色地跟他对视着。
也不知道偷看他看了多久。
她没料到他会突然看过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遮掩的慌张,然后,轻轻别开了头。
沈知昼盯着她白皙的脖颈和娇俏的侧脸愣了小几秒,然后移开目光,这才答了林槐:“你爸让我替褚秦跟着她。”
“那你可跟好了啊,我爸蛮在意她的,”林槐笑了笑,“我改天也见见。”
“……”
“对了,林榣最近去过你那里吗?”
沈知昼还没从刚才林槐说要见晚晚的话中回神,听林槐这么问,脑子差点儿没转过来。
半晌,他回答说:
“来过。”
“别对她乱来啊,”林槐依然笑着,语气却透着强硬,“她可是我妹妹。”
“……”
“知道吗?”
“我和林榣没什么。”
沈知昼说着,有些难以呼吸,不自禁地闭了闭眼。
一提起林槐的妹妹林榣,他眼前就是两年前她身着一身红衣,手举一把枪,眨也不眨眼地就杀了康绥和康泰亨的情景。
她虽是女人,年纪也只比晚晚大了两岁,却已然被林问江和林槐彻底地培养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
而他的妹妹,却没有成为那样的人。
晚晚就像是这个年纪大部分的女孩子那样,在正常的成长轨道上有条不紊地长大,善良单纯,清澈无瑕,本本分分。
他宁愿,她一直这样单纯可爱就好。
可现在,显然不会如他所愿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她忿忿地白了他一眼。
他心底轻笑一声。
现在的她,胆子很大啊。
“没感觉就好,”林槐说,“我明后天要去趟泰国,没空管你那边的事,到时候回来了我去见见那个小姑娘吧。”
沈知昼动了动唇,沉声问:“她究竟是谁?”
“是谁呢?”林槐神神秘秘地笑起来,“谁知道呢,见了不就知道了么?”
一下车,晚晚背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晚晚。”
沈知昼没叫住她,小姑娘明显跟他怄气,走的飞快,一头就扎入校门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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