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向晚(4)-《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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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夜。

    林榣开车在附近徘徊了很久,    从一座山前绕到了另一座山后,左右拖延着时间,    慢慢地,就听不到远处警笛的声音了。

    只有无尽的雨,    击打着车玻璃。

    越下越大。

    最后她载着晚晚拐入一条平直的道路,    再往前行进了三五公里,渐渐的,    就能看到沿路的灯光了。

    犹见明火,灿若星辰。

    满目却仍是无边黑夜。

    附近的警力似乎都去缉捕沈知昼了,    她们到达闸口时,没有一辆警车在那里拦截了。

    人应该是抓到了。

    他说:“警察不能空着手回去。”

    林榣知道他的意思。

    ——如果空着手回去,那么这件事便会无休无止,警察都很难缠。

    但若让沈知昼主动送上门,    警察什么没查到就会放了他,    起码会消停一阵,不会纠缠不休。

    快到下一个监控路口时,林榣临时停了车。

    为了安全起见,她给车换上了套-牌,    于是如此顺利地过了etc,她准备充足,还带上了个假发头套,    避免被监控拍到。

    很快,她们就能看到城市了。

    全程下来,林榣一如既往的冷淡,    一路以来什么话都不与车后的晚晚说,就是寒暄也无,一直紧抿着唇角。

    晚晚能看出,她也很紧张。

    她中途给林槐打了个电话。

    林槐说他和林问江两个人已经安全了,会在那个村庄附近熬到人来接,警察好像也没有再追捕他们了。

    很奇怪,警察像是冲他们而来,却也不像是。

    林槐感激无尽,说这一切都多亏了沈知昼。

    可沈知昼被抓了。

    打不通他的电话,他失联了。

    林槐一行去往南城的飞机在当天中午十二点,应该可以赶上,但警察已经盯上了他们,暂时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得改变计划先回到港城再做打算。

    而虎仔和阿阚押车的那三车木材,还将携着毒品往伽卡而去,然而,不知路上还有没有警察围堵。

    前途未卜。

    到市区,林榣泊车在路边的便利店门前,进去买了两杯热豆浆上来。

    起先只是买了咖啡,她站在收银台,盯着前面那个豆浆机出了好一会儿的神。

    直到收银员问了她好几次是否需要点儿别的,她才生硬地说要两杯热豆浆,打包带走。

    上车,她递过来一杯给坐在车后一直抱着毯子,两眼放空地望着窗外的晚晚。

    林榣心想,自己可能是打心底里希望她不要再哭了。从她带着她离开沈知昼,一路上她时断时续地抹着眼泪。

    抽抽噎噎的,哭也不敢哭,满是哭不出声的那种悲伤。

    林榣惊奇自己居然第一次分辨出了这种情绪,与普通情况下因为悲伤难过而歇斯底里的区别。

    晚晚看到那只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愣了一愣,倏而惊异地抬头,张了张唇,也没叫出一声“姐姐”。

    不知从什么时候,看似与她最亲密的人,她在他们面前,却无法正常地称呼对方。

    而这也大概是她回家之后,林榣第一次主动向她示好。

    林榣冷冷地瞥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见她半天没反应,才要收回手,她却突然就接过来,波光流转的杏眸小心地望着林榣,小声地说了一句:

    “……谢谢。”

    她眼圈分明还红着。

    迎着头顶昏晦的车灯,还有透过窗外雨痕,映射在她面容上的光,她脸上泪痕斑布,我见犹怜。

    她唇搭到杯口。

    忽地,又想到了沈知昼那会儿给她买来了热牛奶,她便突然又酸了鼻子。

    抽抽搭搭地吸了吸,下嘴的第一口,就猝不及防地烫到了。

    “唔……”

    好疼。

    她抽了口凉气,脸上生生滚下了两行热泪来。

    又一次感到了难过。

    林榣丝毫没有想安慰她的意思,靠在驾驶座上,轻轻抿着杯口。

    长久的奔波,她几乎脱了妆,红唇印印在了白色的塑料壳上,竟也是斑驳不堪的。

    “你跟沈知昼,什么时候认识的?”

    沉默良久后,林榣突然问。

    她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又平又冷。

    晚晚这时候想起,在回到林家之前,沈知昼警告过她,不要再喊他“哥哥”了。

    他说,自那之后,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那时绑匪,她是他的人质,他们在那之前,也从不认识。

    这一定,也是有理由的吧……

    什么理由?

    她仅凭一些微小的理由,就觉得他不是坏人,可他最终,还是站在林问江那一边的。

    林问江是毒贩,他难道不知道吗?

    可她现在,还跟令一个杀人犯,待在一辆车上。

    林榣见她不答,继续问:“认识很久了,是吗?”

    她还是默而不答。

    可以说,根本不知怎么答,连反驳都毫无底气。

    “那你还记得,小时候是怎么走丢的吗?”林榣又问。

    终于问到了一个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却也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了。

    “不知道。”她静静地说,吸了吸鼻子,颤着声音,“……忘记了。”

    这个问题也困扰她也很久了,于是,她又很轻声地问:“那你……知道吗?”

    林榣顿了顿,摇头:“不知道。”

    于是,又一次沉默。

    林榣喝完了,把空纸杯放在一旁,然后发动了车子,载着她,又一次向前走去。

    路上,林榣淡淡地问:“你怕我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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